2013年7月2日 星期二

跳房子


你跳
裙擺搖搖
你跳
我思緒飛揚

先單腳
再雙腳
你用一顆小石頭
佔領我懵懂的疆域

你越跳越高
陽光燦燦,輕盈優雅
在天際線上勾勒繽紛的彩虹
而我心猿心馬
一再犯規
咯咯咯
你彎著腰
笑出一座遙遠的天堂

圖: 網路分享 文: 林瑞麟 2013/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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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與重(本文於2013年6月26日發表於台灣時報副刊)

她生病了,我帶了水果去看她。我們約在她家附近的小公園,醫生要她多曬太陽,那天的天氣不錯,天空有薄薄的雲,陽光暖暖,適合散步。

剛開完刀的她,帶了頂帽子,清瘦些,精神看起來還可以。我們在一張石椅坐下,我詢問她的近況。她移轉了話題,「好吧,你說吧,公司要你帶什麼訊息給我。」她一向很精明,一眼看穿我的來意。我笑了笑,「公司讓妳休假一年,給半薪。」我說。「嗯, 比我想像中的好!」嘆了口氣,「這樣也好,謝謝啦。」她說。我也鬆了口氣,我擔心她會和我談條件,可是她沒有。因此,我微微感傷,因為那不像她。

公園忽然起了風,她單薄的身形,和地上的樹影一起搖晃。她說她累了,於是我陪她回家。她堅持我留步,我仍尾隨著她,在她轉入巷子前,我發現水果還在我手上,我叫住她,跟上去,把水果遞給她。「我忘了,謝謝。」她說著,慢慢消失在長長的巷子裏。巷子口,卻掛著她一抹輕輕的笑意,久久不散。

但她是沉重的。我和她同事二十年,十年前公司換了老闆,她陷入前所未有的低潮。她從基層作起,工作能力佳,是前任老闆的秘書,也是備位主管。有人說她和現任老闆磁場不合,所以勸她離開。她的青春歲月都在這家公司,眼看媳婦成婆,她不肯示弱,就為了賭一口氣。她怨,工作似乎是她生活的全部。然而,職場是現實的。她的我執,讓她備受煎熬。尤其,最近兩三年,鬱結消沉,她的委屈同事們都看在眼裏。

這兩天,同事在公司整理她的文件,看看是不是有她請長假前沒帶走的東西。然而,她是細膩的人,抽屜都清空了,櫃子裏也找不到任何一件私人物品,一切都在她的規劃中嗎?

「媽媽,永遠的睡著了。」三天前,她的女兒在簡訊中這麼說。從發病到離開,大概半年。

有人說退一步海闊天空,也有人說轉個彎就可以看見不同的風景。但在現實生活中,退步或轉彎,看似輕而易舉,但牢不可破的固執卻讓人舉步維艱。 噩耗傳來,令人錯愕不捨,卻又好像意料之中。

她彷彿輕飄飄的帶走了一切,而她身上那具沉重的枷鎖,希望也放下了。

謹以此文分享給沉溺於執著或曾經執著的人



給你



以聖潔為名
為你加冠
你的世界是純淨的白
透明而溫柔

 燃一盞燭
光亮你的熱情
讓你的愛永保恆溫
緣起不滅

於是你
用專注溶解幽嘆
以理性貼敷感性
跫音 輕喚
在帷幕中馬不停蹄
注入 抽離
優雅淡定,一轉身
遺落了歲月的點滴

謹此向護理人員致敬
PS. 給你(台語與國語護理同音)
 
 
 



光是你
影子也是你
我走進你
你是否看見了我?

水中無月
空中無花
如是
我聞

向日葵


你的笑靨盛開
霸佔了整座天空
不需要任何協議
我讓渡了這一季憂傷

 

鬼抓人


樹上的毛毛蟲
和身上的雞皮疙瘩一樣多
我轉身
來不及逃跑
就被夏天抓到了

 

 

冰雹


暑熱荼毒
思念焦頭爛額
汗水讓人睜不開眼
烏雲順勢一手遮天
⋯⋯ 雨,成堆灑落
乒乒乓乓
我在屋內踱方步
是什麼鬼天氣?
打開手機,訊息淙淙
原來是愛在熱對流

圖: 網路分享 文:林瑞麟 2013/6/5
 
 
 
 

夜景



入了夜,盆地璀璨的燈火和車河是經典,山上沒有光害,還可以攬月觀星。

不過,動態的景致還是比較吸引人,譬如松山機場的飛機起降,從這個角度望去,非常的立體真實。還有,來這裏尋幽的戀人,雙雙對對,甜蜜恩愛,置身其中,莫不心盪神馳。

⋯⋯ 他和她就是其中一對。可今夜,他們相約談判。以為再也見不到他,沒想到他來了。

他和她相識六天。前天,他為了趕報告,沒時間回她電話,等想起來撥電話給她的時候,她已經睡了。昨天,她想他、念他,可他手機沒開。

「那明天…」和他一見面,氣全消了,再加上他的哄說,她對他已前嫌盡釋。她想起約他的另一個目的,明天是她自己的生日,想約他找個地方讓他補償一下。但是,她話才出口,他便用食指像十字架般地縫住她的唇。

平板電腦一直跳出訉息,他長長的噓了一聲,示意她噤聲。台北最美的風景是人,尤其是在深夜的山上。旁邊正在上演戀愛劇,他忙著把那對情侶的對話,流水帳般地編撰成故事,加上場景的描述,貼在BBS,版面瞬間黃爆了。

然後,他蜷著她,把頭埋進她的胸乳間摩蹭。他們倚著青草,迎著涼風,月色豐饒,星子滿溢,窸窸窣窣,他舔著她的頸項,吃著她的耳垂,於是她的五藏六腑都餓了,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然後呢?」平板電腦上一直跳出訊息,像山下的燈火,閃閃爍爍。

 

 

阿勃勒


梅雨負氣離開
卻突然轉身拋下行囊
狠狠地在空中炸開
成一串串金色的思念
 

剪刀



把短篇修成極短篇
再把極短篇裁成詩
左瞧右看都不合宜
全因為你的片面之詞



 

導航



 下載一個採用AGPS 衛星定位技術的APP。設定起點與終點,世界開始移動,幾經天旋地轉後,終於降落在一座深幽蓊鬱的竹林。

雨來了又走,天黑了又明,數日後,遇到農夫,我向他跪求出口。

⋯⋯ 農夫說:「只有用心,才能看得很清楚。真正的東西不是用眼睛可以看得到的。」他指著綠油油的竹子。

「從那裏走,就是你來的方向。」他眼睛看著落日的方向。

這片沒有盡頭的竹林, 每隔一陣子都會有新的竹子長出來。

農夫逐漸衰老, 我依他的心願把他種在竹林裏, 今年夏天的竹筍看起來會豐收!


 

播田



你卑躬曲膝
好讓他得寸進尺
額汗如雨墜落春泥
潤飾了青春的姿態

仰頭不忘謝天
為一畝鮮嫩碧綠
⋯⋯ 風霜了臉上的阡陌
忘了曾經,委屈求全
 

2013年6月8日 星期六

盛開

青蛙鼓著腮裝腔作勢
夏天就開始自我膨脹
端坐在蒲團上的荷
來不及持咒
愛情便有了下落
 
 
 

看見13樓窗口的陽光

 
 
很久以前,曾經到松山療養院探望一位長輩。她被判定為憂鬱症,在進療養院之前,常從住家出走,然後迷路。記得有一次,我開車載著母親在深夜沿街搜尋她的蹤影未獲。隔天,她卻在我家附近的小學被鄰居發現。我家和她家相距應該有十公里之遙吧,她整夜是在哪?又是如何渡過的呢?想來令人鼻酸。母親接到通知急急將她帶回梳洗,送回家。之後又有幾次類似狀況,於是被兒子送進了療養院。而那深夜遊走的景象,在古嘉的《13樓的窗口》書裏驚悚的出現。那種孤絕與寂寞的氛圍,讓人感到窒息。



古嘉的《13樓的窗口》,彷彿是一部精神疾病患者的田野調查。古嘉以「我」的角色,將親身進入兩次醫院的所見,轉化成文字,讓讀者輕易的窺見精神病患的真實面。古嘉流暢的文筆不僅讓病房裏的小故事有血有肉的呈現,而且忠實的將自己的困境赤裸裸的攤在讀者面前,讀來心有戚戚。

                                                      

古嘉是個病患,但是個健康的病患。所謂家醜不外揚,而她卻把她承受原生家庭的壓力、與母親的衝突等不堪檯面化,我覺得這需要十足的勇氣。古嘉的家,何嘗不是許許多多人的家。「乖」是許多父母對子女的要求,但怎樣才叫「乖」?依著傳統的禮教或世俗的標準去生活就是「乖」?不給父母添麻煩就是「乖」?無忝所生就是「乖」?古嘉兩次進醫院,顯然很不乖。有人是被強迫送進去醫院治療,她卻是自己走進去的,因為她不想死。和很多動不動尋死的人相比,她是健康的。而母親對她的不諒解卻鋪天蓋地而來,讀來難忍傷悲。



書寫無疑是一個出口。古嘉書寫同儕、朋友、醫師與病友相處的景況,也寫出她需要被聽見、看見與理解的想望。古嘉書寫,掀開了精神病房的神秘面紗,也給了在給許多走在幽谷的病友煦煦陽光,同時為自己帶來正向的力量。有人說自己是自己最大的敵人,自己又何嘗不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呢?憂愁與快樂是鄰居,讓他們好好相處吧!



鳳凰花開的日子


鳯凰花把夏天惹火了
這樣的溫度剛好
可以烤熟一隻鴨子或感傷
唱完一首不熟的校歌之後
獲得一枚燙手的憑證
晾著,銀貨不兩訖
 


天堂路

自從我接到一張通知單,說我已經符合進天堂的資格,到今天已經不知道第幾年第幾天了。當我接到這張通知單時,先是不知所措、不可置信,然後喜出望外。依照天堂頒布的規定,要進天堂除了要品格良好,對天堂有許多貢獻外,還有就是資歷要夠,像我這樣的人實在是不可能有機會的。

當時,天堂門口,有許多人在排隊,於是我順理成章排在最後一個。管理的督察說,正常狀況下,天堂的門一天只開一次,一次只受理一個案子,因為這是長久以來的作業型態,所以排隊的人看起來都很有耐心。當晚我和大家一樣,睡在預先準備的帳蓬裏。這裏服務還不錯,除了睡覺不方便以外,主辦單位不但供應三餐,為了讓排隊的人打發時間還備有報紙、雜誌等刊物,只是因數量有限,排隊的人太多,大家輪著看,所以看到得大部份都是過期的刊物。我睡前都有閱讀的習慣,我還記得那晚讀得正是三年前的一份《時光雜誌》。



不多久,我的後面來了一位小姐。不用說,她和我一樣取得了資格,我以老資格的身份向她說明這裏的一切,她很感謝我對她的協助,而且我把她介紹給排在我前面的那些人認識,事實上大家已經成為好朋友。他們有的是老先生、老太太,也有的是單身漢,當然還有夫妻,跟我比較好的是排在我前一位的那一家人。他們在這裏已經排了五年,男的和女的因為排隊而認識,然後結了婚,育有兩子。

這裏每個週末都有營火晚會。在一場營火晚會中,我聽那一家的男主人說,五年前因為天堂的主人換人,作業方式改變讓大家怨聲連連,可是為了能夠進天堂,所以只能默默的忍耐,但我從他的言語和神態中看出了他極度的無耐。在那一晚,我或許多喝了一點酒,在眾人的聳恿下,向後來的那位小姐求了婚。大約在半年後,她嫁給我了。

就在喜宴結束的當晚,我忽然接到和我要好那一家人的男主人自殺的消息,我驚愕之餘前去慰問探視他的遺孀,她說她先生患有重度憂鬱症,他因為受不了長期沒有目標的等待而在帳篷裏上吊自殺了。我非常為他感到遺憾和哀傷。

等待持續進行著,我所參加的婚喪喜慶多不可數。直到有一天,經由有關方面得知,事情再度起了變化。天堂的主人又改變了作業方式,爾後天堂每三天開門一次,而且所有接獲通知前來排隊的人的資格須重新審核,我非常氣憤,「難道一點制度都沒有嗎?」我拿著那紙通知單去和督察理論。那督察一問三不知,不過也難怪他不知道,因為他是新來的,接替了病逝的老督察。於是,我想衝進天堂之門和他或者他們理論,可是被我太太抓住了。「取得資格不容易啊!」她說。看著她腳邊學步的兒子和她隆起的肚子,我改變主意了。

今天一早,我把頭髮染黑、白色鬍子刮得一乾二淨,連鬢角都給剃了,然後換了一套全新的衣服,拿著那張剛接到的重新審核通過通知書,來到鏡子前面,鏡子裏的我頻頻點頭,對裝扮滿意極了。


圖文:林瑞麟 2013/05/25

2013年6月1日 星期六

綠竹


春天才轉身
留下濕答答的謎團
想要釐清眉目
梅雨又擰出一地的水
你還一股勁地節外生枝
叫人心都涼了


 

 

2013年5月31日 星期五

播田

你卑躬曲膝
好讓他得寸進尺
額汗如雨墜落春泥
潤飾了青春的姿態

仰頭不忘謝天
為一畝鮮嫩碧綠
⋯⋯ 風霜了臉上的阡陌
忘了曾經,委屈求全
 




 


2013年5月7日 星期二

保證有效


依然睏,睡不著。瞪大著眼,把夜搜了一遍,找到一本詩集

橫豎一字一句放進嘴裏。澀澀的,苦苦的。心頭一揪,為什麼沒有食用說明?
⋯⋯
忽然,看到管管對著鯨向海大聲嚷嚷。惶然地把詩集抖一抖,在枕頭上檢到一個鬧鐘,醒來。

是良藥,但不可說。

 

 

2013年4月24日 星期三

2013年4月17日 星期三

釣-----致寂寞




 於是我
安靜傾聽你內心的騷動
燃一根煙,粉飾空氣裏的腥
在淼淼中
⋯⋯ 凝注你載浮載沉的欲望
一如瞻望消逝中的歲月

我用一意孤行的耽溺
包裹欲蓋彌彰的脆弱
決絕的
守候你千頃萬波的潮
一震 激情
才發現鉤起的是我的寂寞
你的憂傷
 
 

2013年4月13日 星期六

晨喚

你以詩為餌,誘我入夢
阡陌中有泰戈爾的香氣
我在芬芳的沃土上耕犁
一聲輕嘆,喚來晨曦

圖片:網路翻製

2013年3月27日 星期三

花事











影子早就盤據了最好的位置,曰光只能插空隙佇立, 大家都在樹下等著。

說吧,這是誰的主意?

風卻若無其事的吹起口哨。於是,桐花展趐,如蝶飛舞。

是春天,可大家張嘴凝視,為這美麗的景象噤聲。

既然如此,就統統罰站直到聽見蟬嗚。

2013年3月18日 星期一

羽化


本文於2013年3月發表於《台灣極短篇作家協會會訊》第五期


一對金龜子,最近才加入這個樂園。是求偶的季節,牠們忙著追逐樂活。蟋蟀在一旁吱吱喳喳的起哄,吵個休。這是夏天的信息,很熱鬧。只有成蟲的螳螂始終淡定冷眼,和她一樣,瞅著。


偌大的房子,放著一個個透明的飼養箱,養著他四處採集回來的各類昆蟲。牠們在透明的空間裏,交配產卵,或互相干擾、或互相依偎。他說牠們的幼蟲時期可長達一年以上,成蟲後只活四到六個月,之後會有新的一代取而代之,週而復始,生生不息,盡情的活著是牠們的天職。這個下午,就有好幾對甲蟲忙著交配,她看著牠們,也咀嚼著與他歡愉的日子。


她觀察牠們,也漸漸學會和牠們溝通,甚至和牠們嘻鬧。剛搬進來他這裏,被這些蟲嚇死了,尤其是他不常在家,讓她對牠們很反感。漸漸的,了解牠們以後,她期待新生的感動,也為牠們的死亡而哀傷。她體諒他處境,但他來陪她的週期越來越長。反正他不在,她總會把這些蟲從飼養箱裡放出來。今天她對螳螂特別有興趣,牠拿著麵包蟲去餵螳螂,卻又不讓牠吃得到,一次又一次,逗弄牠們,大眼瞪小眼,讓她有一種犯罪的快感。


自從進入他的樂園,固定餵食昆蟲成了主要的工作他還專闢了一處放置蟲屍。好吧,是標本,依據他的專業說法。她還得幫他清潔那些沒有生命的東西。他說大部分的昆蟲有趨光性,過多的光會讓牠們躁動,所以房內的窗簾始終是密閉著。她在幽暗中凝注著這些昆蟲,在目睹不斷的羽化與死亡過程中,她覺得自己就像蟲,或是標本。然而,作為被豢養的寵物,等待,定時被餵養,是唯一的法則嗎?放了牠們,她曾如此思索著。


忽然,不知叫的是門鈴聲還是耳邊蟋蟀的唧鳴。她開門,光線大舉湧入,昆蟲在屋內開起派對。門外,不是他。是快遞送來一個包裹,他寄回來的,很準時,不用看,是飼料。屋外的光,令她興奮神迷。嘶地嘶地,她張開雙臂如翼,深深的吐納。門口,快遞男子看見一隻黑色的昆蟲,蹬地和他欠身而過。在這個熱鬧夏天的午後,一隻、兩隻、三隻,那些羽化的昆蟲,或爬或飛的,嘶地嘶地,迎光而去。


他說沒必要,不要主動找他。「那些羽化的蟲,全放了。」她發了短訊給他,但她不知道這有沒有必要。他或許正在趕來的路上。而她,出門了,可能回來,也可能不回來。


2013年3月6日 星期三

發現

我點了一滴眼藥水
世界變得清晰明亮
但那不是我的原意
因為我看見了你敗露的行藏
I apply an eye drop
the world becomes crystal clear
⋯⋯ but that isn't my original intention
as now I see your deception

〈發現〉◎林瑞麟/若爾諾爾翻譯
“Discover” by Steven Lin, translated by Noell Noelle
Picture: Photography
 
 
 

2013年2月28日 星期四

困獸



那麼,是必要之惡。醫生在你身上佈了一條長長的管子讓它靜黙喘息,於是體內的廢水安然流向海洋。痛的時候,我讀詩安撫你入眠。不痛的時候,我找繆思孵一首美好的詩給你

但那彷彿是薛西弗斯的詛咒,你活躍於黑暗,每每在貪圖黛安娜的美色之後,便在肚臍以下的森幽之處作浪,魯莾的將我在寤寐之間堆疊的詩句撞入星河。

一切意料之內卻又猝不及防。於是,我輾轉反側,醖釀另一首詩。在喧囂寂寞的深處,等待太陽來敲我的窗。
⋯⋯




圖: 幾米


2013年2月13日 星期三

長年菜


你來了,身上披著風塵,臉上坑坑疤疤,像走過崎嶇的路。樸實的臉,像長了厚繭的手。握著你的手,就踏實了。你在,年獸就不會來。


你在,全家都在。我越吃,你越長。越來越喜歡你,是因為苦過,才知道什麼是甜。我一年只見你一次,但不見不散。



2013年2月5日 星期二

立春





 


我正在摺疊冬天,想把她束之高閣,但棉被仍眷戀著床的溫度,於是我們各據一角沉默對峙。

你的短訊化解了僵局:院子裏的花開了。我拉開窗簾,你趴在窗台上,托著頰,咯咯咯,笑成了春天。

太陽趁隙爬到床上磨蹭,怕曬的棉被使盡力氣,跳上閣樓,和冬天一起封存

2013年1月22日 星期二

謊言



天空忽然藍成一片汪洋,飛魚在雲端遊行,我拿著捕蟲網向天空恣意飛撲,春天掉進了池塘,「喂,我素顏耶!」她嬌嗔的說。「沒關係,我色盲!」我臉紅了,將濕答答、透明的春天撈起。

池塘裏即將㓕頂的水餃墊和馬甲正在泅泳。我向天空望去,天空嫣然一笑!

2013年1月9日 星期三

寫作




雖然巴士可以直達但我總喜歡提前下車走過一段繁華的市街來到這人稱好漢坡的地方我每每來到這裡仰望無數計的石階我先是深深的納了一口氣,讓它漲滿了整個胸肺然後再任其緩緩的釋出像是朝聖的信徒做好齋戒沐浴的儀式之後懷著素淨虔誠的心情逐級而上我喜歡聽見自己喘息的聲音體會那種無我的空靈把自己置身於一秒鐘彷彿是一個世代一粒沙可以是全世界的真實與虛幻之間我假裝自己是追尋聖杯的騎士將匍匐而來的試煉視為必然在最後的關鍵時刻我總把自己膨脹為英雄憑著像老唐吉軻德借來的勇氣直挺挺的昂首闊步讓泉湧的汗水與節奏的心跳揉合而成盪氣迴腸的樂章當我氣吁吁的站上空曠的草原我喜歡張開雙臂如十字架放肆的享受陽光灑滿全身的舒暢與氣力放盡的快感這時候自己儼然就是宇宙的中心或中流砥柱的巨擘縱然陽光所投射出來的身影只是一條湮發潰散的線,和一個幾乎看不見的點






本文於19963月發表於自由時報副刊

2013年1月8日 星期二

揣度




第一天他們像兩條交纏的蛇。第二天清晨,他們醒來才看清楚對方的長相。

  週休二日是家庭日他們沒連絡第五天他等了一天的伊媚兒第六天,她發了一天的伊媚兒給他,卻沒有回應第七天他們又見面了

  我以為妳不來了。」他說

   她一楞,「我以為……她也有同感但她把話吞回去了。隔天清晨他準備離開。

  Y03我以為你會告訴我你的名字。她說

  我以為妳不想知道啊RX07…………

  然而那全是她嗅著他的收件匣和寄件備份滲出來的味道,揣度出來的情節他和女秘書的事是在簡單不過的出軌除了她眾人皆知



本文收錄於20032月陳義隻芝主編寶瓶文化出版的《最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