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午夜,小耘一如往常醒來,咿咿呀呀的發出聲音,催促我從夢中甦醒,那是飢腸轆轆的呼叫,於是我起身,熟稔的為她沖調牛奶。我回想起三個月前,在醫院的待產室,護士指著她在母親產道中、若隱若現的頭皮,我探頭凝視,體會新生的狀況。
突然,外頭傳來貓、狗的狂奔雨嘶鳴,接著引來更多同類的吼囂,寂靜的夜跟著浮躁起來,整個城市彷彿將在今夜淪陷。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惶然,小耘似乎也對這突如其來的異象感到不適。在她的啼哭聲中,我仍然衝到陽台一覓究竟。我看見三隻紅了眼的惡犬,五馬分屍般的搶食一隻幼貓。撕扯中,幼貓從猛烈的搏鬥轉為孱弱。最後的一刻,我依然束手無策,我腦際倏地掠過一幅對死亡恐懼的面孔。
小耘的哭聲把我從駭人的景象中喚回,我回到屋內繼續手邊的工作。我搖晃著奶瓶,隨著奶水上下震盪,恍惚中,把我對生命的喜悅與死亡的驚悸攪糊了。是一種忐忑,我感受到生與死的掙扎。
1996.8.18 刊於聯合報副刊